閆鳴感覺，時間好像倒流了。
2020年12月29日，拼多多女孩“潤肺”凌晨1點半下班后，在回家路上突然暈倒，搶救無效后去世，年僅22歲。她生前的內部賬號上寫著“為多多守邊疆?！倍辔粏T工發(fā)帖質疑“潤肺”是勞累過度導致的猝死。
5年前，2015年12月15日，騰訊一員工李俊明在深圳所居住小區(qū)陪懷孕的妻子散步時猝死。幾天后，他的孩子呱呱墜地。閆鳴記得，那一次同事的離去，在內部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。大家在內網(wǎng)紛紛匿名呼喊著減少加班，回歸生活。領導也承諾采取各種措施減少加班。然而，在閆鳴看來，之后一切并沒有太大變化。
“潤肺”離開后，新華社等發(fā)表評論，批評畸形加班文化，互聯(lián)網(wǎng)公司的“996”也再次成為熱議話題。紅星新聞記者發(fā)現(xiàn)，為了保持高效運轉，“大廠”們設計了一系列制度和系統(tǒng)保障，織成一張巨大的機器網(wǎng)絡。而每個人都成為這個機器網(wǎng)絡里的一條身不由己、不停運轉的“代碼”。
“996”與“大小周”
曾在騰訊工作的工程師閆鳴還記得李俊明的模樣。李俊明的工位就在閆鳴的正對面，他與閆鳴同歲，在大家眼里李俊明一直是拼命干活的那種人?！八粫?jīng)常跟大家開玩笑，工作的時候很認真，一直埋頭苦干?！?/span>
去世的十天前，他寫下“快做爸爸了，愿寶寶健康，茁壯成長；努力多維度提升自己，給家人更快樂的明天?！?/span>
他的離開，在部門和公司掀起了一場風波。閆鳴記得，當時有同事在內網(wǎng)里寫了一篇“請愿書”：“我希望在2016年，公司可以更加人性化，我們可以在8點準時下班，在工作生活中找到自己的平衡點。也許，這只是一種奢求?！?/span>
據(jù)媒體報道，李俊明離世后，騰訊COO任宇昕曾于次日凌晨在內網(wǎng)撰文，反思了加班嚴重的情況，并承諾采取各種措施減少加班。
然而閆鳴發(fā)現(xiàn)，后來的作息并沒有太大變化。同事的離去就像一顆小石子，投進了水池中，蕩了幾下漣漪迅速消失不見。
5年后，2020年12月29日，拼多多22歲員工“潤肺”凌晨1點半下班后，在回家路上猝死。她生前內部賬號上寫著“為多多守邊疆。”多位員工發(fā)帖質疑“潤肺”是勞累過度導致的猝死。
一位拼多多員工曾在接受新華社記者采訪時稱，自己入職一年半以來，幾乎一直處于早上11點上班、晚上11點下班、一周工作6天的狀態(tài)，每月工時在300小時左右?！斑@也是組內不少同事的現(xiàn)狀。如果工時不達要求，會被主管談話。但這些都不會‘白紙黑字’進行明文規(guī)定，而是一種隱性制度?！?/span>
多年前，我國曾實行過“大小周”制，即大周每周休息兩天，小周每周休息一天。1995年5月起，根據(jù)國務院法令，實行雙休日，每周工作5天，每天工作8小時。媒體報道，相關專家為了推動這項政策出臺花費了十年。
而在25年后，時間仿佛倒流，“大小周”工作制重新成為了互聯(lián)網(wǎng)“大廠”的作息，并有向外“蔓延”的趨勢。
實際上，一些互聯(lián)網(wǎng)公司如字節(jié)跳動、快手等公司都有實行“大小周”的制度。而拼多多的多位員工曾表示，新上線的社區(qū)團購業(yè)務線里的員工實行過“超級大小周”（工作13天休一天）。
賽馬機制與軍備競賽
在多位互聯(lián)網(wǎng)公司員工看來，大廠的很多加班屬于內部競爭帶來的重復勞動，他們設計了一系列制度和系統(tǒng)保障，織成一張巨大的機器網(wǎng)絡，然而系統(tǒng)導致的繁冗成本壓在每個人頭上。
李海華曾在騰訊做過一年測試工程師?！霸谝惶斓墓ぷ骼?，我平均每十幾分鐘都要被打斷一次，一天打斷二十幾次。開發(fā)、產品、運維、項目管理每時每刻都會來找我們?！?/span>
在他從業(yè)期間，測試工程師包括系統(tǒng)測試、專項測試、安全測試。每個崗位本應有明確分工的，但大家都爭著“搶活干”?！皽y